來自澳大利亞國立大學的副教授Inger Mewburn專門輔導學生剋服完成博士論文等等取得博士學位過程中的各項挑戰。她創建了一項名為「論文私語(THE THESIS WHISPERER)」的部落格專欄,專注學術論文寫作、學術實踐指導等領域,為碩博生在論文寫作方面提供實用有效的幫助,本部落格已有十年曆史,在許多國家的科研界都有很多讀者,特別受正在攻讀學位的博士學生和碩士學生歡迎。優譯堂取得授權,獨家在台灣推出本專欄,分享Inger老師15年來輔導博士生的經驗。
我討厭失敗。
對失敗的迴避導致了一種過度工作的傾向。我比任何主管都更努力地鞭策自己,主要是出於對失敗的恐懼,而不是對工作的熱愛。我的不安全感使我成為一名優秀的員工和學生,但也使我面臨倦怠和疲憊的風險。
您也如此嗎?
如果是,請繼續閱讀,因為我認為我們真的需要談談在全球疫情期間成為一個避免失敗的人是什麼樣的。
過去,我一直猶豫該不該稱自己是完美主義者。我毫無章法,細節使我很頭疼。完成度在容許範圍內我可以呈交工作。家裡非常整潔(但主要是因為我先生的衛生標準比我高)。然而,每當我參加完美主義的心理測試時?
大.破.表
顯然一個人可以超級邋遢,同時又是完美主義者。我覺得這很令人困惑,所以更願意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看成是一種另類完美主義-對失敗的迴避。
我瞭解到這種完美主義-失敗迴避傾向與整潔性無關。我希望,不,我需要別人將我的工作視為好的、有價值的。一旦我覺得自己失敗會激起強烈的、幾乎是五臟六腑湧現的羞恥感和健康的恐懼。我盡可能地透過工作來避免這種感覺,直它 “正確”為止。問題是,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已經 “正確 “了。
這種完美主義的變體並不是他們所說的"適應不良",但也不是健康的。雖然我不會因為偶爾錯過最後期限而自責,但我害怕被"發現"是個失敗者。除非人們說我做得很好,只有那瞬間,我才會感到一陣短暫的、轉瞬即逝的解脫感,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我就又回到了新專案的完美主義循環中。
我對自己的成就也不怎麼高興。在某種程度上,要不是渴望這種對成功帶來的讚美的,我就不會如此努力工作。但當人們真正讚揚我時,我就會感到相當不安。當人們稱我為"超級明星",並在我進行公開演講之前表彰我的成就時,我內心會感到畏懼。覺得他們說的那個人不是我,但我必須在這裡代表她接受讚美,因為她聽起來確實很了不起。
我懷疑學術界是一個完美的培養皿,讓我的這種避免失敗的傾向的完美主義滋長和擴散,因為我經常遇到像我一樣的人。
在我的寫作研討會和訓練營中,我看到了逃避失敗的博士生和在職研究員。其中許多人都超級焦慮,並在尋找他們可以遵循的"規則",以獲得"正確"的結果(不幸的是,我可以提供的規則並不多)。這些人往往已經精疲力盡。當您告訴這些成績優異的人他們的工作非常出色,專案已經接近完成,他們會立即告訴您這還不夠好。他們非常努力地工作,工作時間太長卻極不願意抽身。當您建議他們做得有點過火時,他們往往會有恐懼和害怕的反應。他們似乎永遠不會對自己的成就感到滿意,在一個專案完成之前,就會去做另一個更難的專案。
這種行為模式通常被稱為"冒牌貨綜合症"(Imposter syndrome)。博士生圈著名的教育家休•卡恩斯(Hugh Kearns)寫過很多關於這個問題的好東西。雖然我尊重他的工作,但我不喜歡使用冒名頂替綜合症這個詞。據我所知,它還沒有被獨立驗證為一種實際的心理狀況,給它貼上這個標籤是有問題的。正如帕特-湯姆森(Pat Thomson)所指出的,將這種行為稱為"綜合症",在大學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競爭激烈的地方,被高成就者包圍的理性反應病理化了。
為了理解這裡發生的事情,我認為我們需要更深入地研究關於完美主義的文獻。根據心理學家Hewitt和Flett的說法,有三種完美主義:自我導向、他人導向和社會規定。所有的完美主義者都會有各傾向中的一點點,但請看看這份社會規定的完美主義者的問卷清單,我從他們的45個專案的多維完美主義量表中改編了這個清單。
- 周圍的人期望我成功
- 如果我的工作不那麼出色,周圍的人會說我做得很差勁
- 我做得越好,人們就期望我做得更好
- 這個專案的成功意味著我得在下個專案上更加努力,以滿足人們的期望
如果您看到這份清單時頻頻點頭,就表示我全都說中了。
把它想成是一種身體上的折磨,就更容易理解社會規定的完美主義了。醫生告訴我,我對身體疼痛的容忍度很高,這可能很危險,因為我不聽身體發出的危險信號。在東京的時候,我腳踝酸痛還走了15公里,最後拄著拐杖走了一個月。同樣地,社會規定的完美主義扭曲了您對品質的內在認知。您非常擔心別人的看法,以至於為自己的成功設定了極高的標準。隨著時間的推移,您對 “失敗 “意味著什麼感覺完全失調了。其實您的"失敗"對別人來講"好到不像話"。
如果您和我一樣,過度成功所得到的讚美會引發對更多讚美的內在需求。但得到更多的讚美並不一定會讓您覺得可以停下來休息。真相是:一個尋求讚美和認可的人,在得到讚美和認可時卻不能接受或享受它,可能是不太喜歡自己。這句話的真相有點刺耳。
我常說學術界是個培養皿,職業成功與卓越品質密不可分。要成為一名學者,您必須努力追求完美。工作偷工減料或不完整(甚至只是無聊)將被認為是一個糟糕的學者,而不僅僅是一個普通人。事實上,當學者們相互閒談時,作為一個"普通"的學者往往被定位為一種失敗。當您變得更加成功時,人們就會把您當作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並期待您有更多同樣的表現。不用說,如果您是學術界的一個小群體的成員,您會更深刻地感受到這種成功的壓力。有很多證據表明,婦女和有色人種受到更嚴厲的評判,被允許失敗的機會更少。對我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避免失敗並不是病態的:它是明智的,甚至是必要的。
我喜歡把完美主義看作是一種學術職業病。跟大量閱讀產生的短視現像一樣。
為了在學術界生存,在某種程度上,您會將我上面列出的那種態度內在化。如果不這樣做,可能不會在學術界生存下去,而這正是問題所在。即使您在學術生涯中一開始沒有完美主義傾向,您也漸漸需要發展某種程度的完美主義。這種對您的工作有高標準的傾向對您的職業生涯無疑是有好處的,但問題是:這對您的健康真的不好。我相信我最終要服用抗焦慮藥物的原因之一就是這種工作場所誘發的完美主義。
我們需要隨時警惕完美主義這個怪物,但在疫情期間尤其如此。
現在世界上發生的許多事情都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範圍。此刻至少在您生活的某些方面,要達到您自己的標準,簡直是不可能的。研究人員被困在遠離田野工作地點和實驗室的地方。其他人將處於就業、個人財務或人際關係的低谷,這將使他們難以集中精力工作。有些人真的被鎖在他們的房子裡。各地的博士後和博士生正在失去工作,以及對未來的希望。在我的國家澳大利亞,高等教育正在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垃圾堆裡的狗屎秀。如果不把這些扭曲的品質觀念強加給自己,就很難處理真正的生存焦慮。
我們需要認識到,這些冒牌貨的感覺不是一種"綜合症",無法治愈,只能管理。我建議最好要認識到這種思維模式,為避免爭論起見,假裝它是"冒牌貨綜合症",並給它取個名字。
我把我的冒牌貨綜合症稱為貝里爾(beryl)。
她是個嘮叨的大姨媽,坐在沙發邊上拿著茶杯說:「哦,不,不,不。你真的認為該這樣做嗎?人們會怎麼看你?」
貝里爾讓我保持清醒。聽她的話有好處,但要懂得批判。有時她會警告我真正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我需要聽從並採取行動。其他時候,她只是一個緊張的、假正經的老太婆,可以安全地忽略掉。不要讓貝里爾統治您的生活,好嗎?